驻南极大使馆兼耐寒水稻研究所实习生。

航海组书信


是和爱德华@长安雁不回 的快乐联戏。p2原梗歌词。p3爱德华的信。以下是谢伊的回信。


致爱德华·肯威:


我用两座冰山的距离思考如何落笔。


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在细微起伏的海面上,掌着舵思考的却是如何写一封无法送达的信。沉浸在回忆和辩驳之中让船歌声变得渺远和模糊,看惯了的海面都开始显示出陌生的波澜。船员习惯了我突然的沉默,从不惊扰我的思绪,以至于有时让我感到自己常常与甲板上鲜活的生命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我不擅长用语言记述自己的思想或是记忆——它们不值得有任何人的目光为此停驻。出自我手的信件大多用任务搪塞内容,让它们不至于因为过分单薄而看起来像敷衍了事。如今撇开所有公事,仅仅是开始这封近似自我供认的文字就让我束手无策。然而我知道自己非写不可,以此向一位同我相隔了29年的船长奉上同等的“忠诚”。


就在刚才,莫琳根绕过了两座冰山,与另一艘船几乎擦肩而过。我看着它桅杆上灰色的三角旗帜摇摆着远去,然后消失,从此两艘船继续航行,各自默契地遗忘曾途经怎样的光景。既然素昧平生,何必记念。海洋太漫无边际,如果不能适应空落的心境和风帆相伴,就会像折了羽翼的鹰鸟那样永远想念天空。你与我的联系原本止步于此,“爱德华”这个名字只驻留在同僚的闲话里。我的上司海尔森肯威的父亲,一个特立独行的海盗和刺客,逝世于我尚且蒙昧之时。


假使海尔森没有把你的信交给我,我就能毫无念想地穿梭在冰山之间。可能是出于儿子对自己父亲意愿的转达,可能同情于我即将担负、可耗去我终生的任务而给予一些安慰。但他显然不明白两个具有共同之处的船长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情感。如果有个能够和平共处的出色船长共启旅程,事情往往会变得简单和愉快。尤其是对于长久体会不到轻松的我而言,得知有这样的人存在并且切实与我产生了联系,会如何地铭记于心。无论如何,海尔森只是把这封注定来迟的信放在我手中,然后下船,不留多余的告别。


于是我开始思索如果于你同行会有多大的改变。当你开始了解一个人,你就不能不为他而思考与共情。我整合起从别处听来的,零零碎碎的过去,把它们同这封信拼凑衔接,构建出有声色的音像。一个有足够经验,不讨刺客或者大多数人的欢迎,甚至恶名在外的海盗船长,能够独当一面也能成为好搭伙的优秀同伴。如果寒鸦号和莫琳根并驾齐驱,我可以不必为了随行船队里缺乏经验和天分的掌舵人而耗费精力,甚至有闲暇和心情抽空去小酌片刻。不需要太多语言就可以共同处理掉海上所有的麻烦,半开玩笑地扬言要去某个富庶的地方敲竹杠。我能够登上传闻里的寒鸦号,真诚夸赞它的漂亮和火力。或者,让莫琳根红帆上的纹样同你的发色张扬地互相映衬,环着赤道上的洋面落下金色波纹。


但是我如何去经历。过于欢欣的场景把“虚构”二字放大了呈现在我眼前,毕竟你我远隔重洋和阳世地府。那些冷却在陈年过往里,我对理解的期待,对认同的渴望,都重新被翻找出来,而我却必须接受能够给予它们的人生活在错误的年代里。当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身侧,那本该是大副所在但此刻空无一人的位置,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类似诗歌残页的语句:“你若寂寥地出生在1731”。


我从不认为自己称得上通常意义的寂寥。我坚信真理不曾闪耀于人的身上,真理只存在于真理本身。因此我放弃了试图博取信任的行径,不屑于与人长久同行,一度认为自己可以撇去身为常人的情感。


想要拯救正义,非理智和埋没情绪不能达成。我妄自把自己看做拥有神明的义务和天赋,把无用之物排除在外,包括本身作为人所需要的安歇。我甚至忽略了倦怠,使用特殊视觉时盘旋耳边无意义的嘈杂低语也传递不进我的心中。即便如此,我仍无数次在里斯本的梦境中轰然醒转,把它当做滥杀无辜必须承担的因果,并为此赎罪终生。这些难以排遣的焦虑折磨我已久,只有逼迫自己与人隔绝,一刻不歇地挥下刀刃,才能支撑我不把郁结堆砌成脆弱。


我本以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你的信送达到我的手中。像是我本用掩盖来忽视自己缺少的部分,而你如此轻易地填补上了这处空缺。此后我便无法忘怀,希望一睹那个跨越了时空提前与我相遇的人。同样我也无奈地认知到,自己只能从文字与画像中得知与你相关的部分。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先行者之盒会给我意外之喜。或是我在某日途径英国,花上一些时间打探肯威旧宅的下落。


我有自己的信仰,我的道义,我的目标。当我握住长刀,那些纷扰的焦躁和愤怒就离我远去,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人或事可以让我付诸忠心。我知晓刺客或是圣殿都不曾真正接纳我这个半吊子刺客或是叛变者。但是谁在乎,我相信自己所做足够正确。阵营只是一种粗浅的区分方式,让我与大部分人隔离开来。而事实上我游离在两者之间,非黑即白是庸人之扰的行事之道,我确信你明白这一点,正同你相信我并无背叛。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感念你,信任,在原本轨迹里我将永远缺失的一样。圣裹布突如其来地将你的信任送达给我,我如临新生。这是否太过难以置信,一度让我错觉只是我虚构了你。那张年份已久的纸张如此脆弱,只是触碰就能轻易让他碎裂,落下来就消失了踪迹。但我亲历过伊甸碎片的能力,这是真实的,我深信不疑,并且决定看守它,顽强而固执地相信有一个人曾在多年以前希望过与我同行,和现在我深陷在这无从实现的理想之中有着相同的心境,非常公平。


我无法用双手触及你的一切,但是意识可以。我无路可走,唯有携着这两封书信,以及对拥有一个灵魂契合之人的感激,穿过海面浮船上燃起的烽火。我用日暮下燃烧的方式立约,怒斥光明的消逝。我让红帆在海风中咆哮,然后并不温和地走入良夜。


很遗憾无从让你知晓,我因你而欣喜万分。



你的,

谢伊寇马克

1760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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